北京治疗白癜风医院哪个比较好 http://pf.39.net/bdfyy/zqbdf/250323/z6vbyhq.html由武夷山市区一路向西,约70公里外有个桐木村,这里几乎家家户户以茶为业,世代如此。桐木村之外的武夷山地区大多生产岩茶大红袍,桐木则是红茶,这里是“正山小种”的发源地。
桐木村的一株茶叶,单牙做金骏眉,一牙一叶做银骏眉,一牙两叶做小赤甘,之后的做正山小种红茶。(本文图片均为澎湃新闻史阳琨图图片编辑周平浪)
早在年,桐木村就被划入了武夷山国家级自然保护区,这里有中国东南面积最大,也是地球同纬度地带保留最完整的中亚热带森林生态系统。森林与茶农世代生活的村落相交,不同于人们印象中大规模集中种植的茶园,桐木村的茶树零星散落在山间,人们俗称它为“野茶”。
傅登旺,桐木人,制茶师,桐木村村委工作人员。
34岁的傅登旺是桐木人,父亲去世后,由他主事做茶已有六年。和每个桐木人一样,他会和客人聊聊正山小种的缘起。相传明朝末年,有军队途径桐木,士兵们误睡在茶青上。等到第二天部队离开,茶青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发酵,为了补救,茶农们焚烧当地的马尾松对茶青进行烘干,意外做出了一款带有特殊松烟香味的茶。17世纪,这款口感带有桂圆香的红茶漂洋过海,出口英国。
意外被引入的马尾松成为“烟小种”的传统工艺,四百年来,桐木人靠马尾松进行萎凋和烘焙。傅登旺称,在这里“你还能看到活着的历史”。但近些年,不少人担心,这门手艺走到了尽头。
年8月8日,武夷山市桐木村,傅登旺家中客厅的陈列,桐木村曾是西方传教士来到中国的落脚处,桐木挂墩也是西方传教士采集并制作模式标本的据点之一,因而桐木村有相当比例的村民信奉天主教。
年,武夷山国家公园试点成立,为了控制松材线虫病害,马尾松受到了严格控制。一面是公园生态,一面是茶园生计,傅登旺们有些两难。
“青楼”里的活历史
每年4月,桐木忙碌的茶季开始。由于茶树散布山间,月初人们需要上山人工采摘。
年8月8日,武夷山市桐木村位于山上的茶园,不同于其他集中种植的茶园,这里的茶树呈分散式种植在山坡上。
制茶的地方有些特殊,当地人称为“青楼”,三四层的木质结构,能够隔绝春季丰沛的雨水,也能让马尾松燃起的松烟层层渗透。
“青楼”是传统桐木人制作正山小种的场所,“青”指茶青,图为桐木村现存最大的青楼。
在桐木村,有的村民建起自己的青楼,和家宅融于一体,一半住家,一半制茶,有的则是多户共享。桐木有33个自然村,12个生产小队,每个小队都有一栋集体的青楼。
42岁的茶农陈水明带我们走进当地现存最大的一栋青楼。8月并非茶季,青楼空置,临近的居民自愿成为门卫,以防陌生人进入引发火情。
房子虽空,提起青楼和茶叶,陈水明可以滔滔不绝。青楼的木质结构全由本地人设计,底层烧灶,每一层由镂空的木板隔开,上铺篾席。篾席的材料来自本地的毛竹,由手艺人编制。
陈水明,桐木人,制茶师。
茶青在这里“萎凋”、“熏焙”、“复焙”,一代代桐木人也是从青楼的烟雾中长大。最初烧灶用的马尾松就来自桐木本地,随着保护区成立,本地木材被保护起来,茶农们需要从保护区以外的地方购买马尾松。
年,“金骏眉”出世,新的工艺不再需要烟熏。但新工艺并没有完全取代传统烟小种。桐木村村委王坤武表示,每年桐木对马尾松的用量约为立方米,烟小种仍有一定的市场份额。
但在年武夷山国家公园试点成立后,为了控制松材线虫病,马尾松的进入受到严格限制。
松材线虫病是由松材线虫引起的,以松墨天牛为主要传播媒介的一种松树毁灭性流行性病毒。最早松材线虫由国外传入,在国内缺少天地,传播极快。中国于年在南京首次发现了松材线虫,三十多年,疫区范围迅速扩大至16个省区的个县市区,福建也是其一。
在禁伐本地马尾松后,桐木松木大多来自南平市。年,受松材线虫疫情影响,南平地区严禁调运,桐木村松木告急。在武夷山市第十七届人大三次会议代表团分团审议中,王坤武提出了生产和生态的冲突。后经南平市、武夷山市两级政府及武夷山国家公园管理局的协调,最终从非疫区光泽县调运了一批经过无害化处理的马尾松木材。
松木是传统正山小种制茶的必备原料,松木燃烧产生的烟熏会留下特殊的桂圆香。近些年为了控制松线虫病害,保护区内严格限制松木进区的数量,桐木人也因此担心会影响传统正山小种的传承。
徐自坤是武夷山国家公园执法支队武夷山大队的工作人员,他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,要保证马尾松无害化需要经过多道关卡。
“从非疫区运出并不困难,难的是如何保证运输途中不会有松墨天牛附着产卵”。目前的无害化处理方式是将马尾松的树皮剥除,以避免松墨天牛附着。但茶农们认为,松木剥除了树皮,松烟香会大打折扣,这会影响茶叶品质。
更多无害化的处理方式仍在研究中,但政策已经一刀切,要求到年全面禁止区外的马尾松运进桐木村。
提到马尾松禁令,陈水明有些无奈。他的茶山有二十多亩,每年生产的茶青中有三分之一用来做传统烟小种。和他一样,不少桐木人都在担心烟小种的未来。
“原本你还能看到年的老工艺,能喝到老工艺制作的茶,它还活着。也许以后我们只能在博物馆的墙上看到正山小种的故事,但它已经死了”。
扩大再生产的度在哪里?
传统工艺能否延续,其背后更深层次的问题在于,人们应该以怎样的方式利用自然?国家公园试点的成立能否找到发展与保护之间的平衡点?
武夷山国家公园管理局副调研员黄智敏在接受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,茶农扩大生产和生活区的发展需求和生态保护之间形成了巨大张力。
比如建房。随着人口增加,分家分户时需要建新房,有的老房需要改建,如何处理建材,控制建设工程对环境造成的破坏,眼下尚没有细化的方案。目前,桐木村严格控制村民建房,有需求者可以向地方政府提交申请,经批准后才能建房。如有老宅,需要先将老宅拆除,才能新建房产。
生活之外,更大的矛盾集中在茶叶生产上。前述对传统工艺的保存和延续之外,驱动茶农扩大再生产的还有市场因素。
近些年,茶叶行情持续走高,以武夷岩茶为例,肉桂等明星产品的价格一度高达每斤十数万人民币。桐木村的红茶同样受到追捧,金骏眉的价格高达每斤一万多人民币。茶农们也想进一步推出传统的烟小种,丰富产品线。
由于本地产量有限,一些茶农会从保护区外收购茶青,再运进保护区内以传统工艺加工。相比从种植采摘到制作完全桐木生产,这些区外的茶青价格会相对低廉。
但这样的生产方式是否应有上限?
无序扩大再生产的一种极端是“毁林种茶”。
在桐木村,曾有茶农以自家茶园为起点,向外扩建,有的甚至毁坏了临近的乔木。年,桐木村就有两起毁林种茶案件立案。
毁林种茶还有相对复杂的历史遗留问题。有的区域一度是茶农的茶园,上世纪八九十年代,毛竹行情好,茶叶价格仍然处于低位,不少村民将茶园撂荒,逐渐生长出了灌木、杂木。等到近些年,茶叶行情见涨,茶农想要重新拓荒,却会破坏环境。
实际上,上世纪末,毁林种茶是一项被鼓励的地方振兴计划。为了大力发展茶产业,一些乡镇领导甚至被要求牵头“开山”,大面积种植茶叶。但多年以后,盲目开山造成水土流失加剧。
桐木的毁林种茶情况尚少,这在保护区以外的九曲溪上游地带更为明显。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苏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