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艾美奖#
艾美奖获奖结果揭晓,《风骚律师》再再再一次陪跑,提名全落,零奖项。六季《风骚律师》,口碑封神,但艾美奖总战绩46提0中,堪称离谱。一个奖项,有公关因素、有政治因素,但观众的眼睛是雪亮的。这部原本由《绝命毒师》衍生而成的剧集,已经成为21世纪最好的美剧之一。《风骚律师》
你随便怎么称呼他都可以。《风骚律师》里这个名叫吉米·麦吉尔的小律师,也是《绝命毒师》里那个专为黑道人士辩护的无良律师索尔·古德曼。在《绝命毒师》的宇宙中通过“最好致电索尔”的广告扬名阿尔伯克基的恶人圈后,他便遇到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客户——从高中化学老师变身为毒枭的老白。而《风骚律师》的故事,便是带着观众们回到索尔更名改姓之前,看吉米,是如何成为索尔的。
在这个由创作者缔造的荒漠黑市里,叫得上价的只有罪恶、良知、狂暴的利己主义和最浪漫的理想主义。当审判的铁幕落下,吉米终于拿回了自己的名字,借这次最成功也最失败的交易证明,他是世界上第一好的律师,不管这律师叫吉米·麦吉尔,还是索尔·古德曼。
一
最终季:命运的中点与终点
成为索尔的吉米阿尔伯克基的这片炙热荒漠宛如犯罪的反应皿,老白和吉米就是化学反应的催化剂,令爆炸绵延十四年之久,于混沌中最终建立起了自己的分子世界,吉米的故事就是跨越两个世界的成长故事。这个善于坑蒙拐骗的混混,在《风骚律师》里为自己的口才找到了正确的发挥方式,成为了律师吉米。在《绝命毒师》中,又化身为有罪之人辩护的无良索尔,缔造了老白的毒枭传奇。就像他自己在《风骚律师》最终季最后一集的法庭上说的那样,是索尔,让老白成为了老白。
那索尔又是如何成为索尔的呢?这便是《风骚律师》要解决的问题。扮演者鲍勃·奥登科克作为那个亲历两个时代的人,对吉米的形容是“男人背后的男人”。这几乎道明了索尔人生的本质,一方面,索尔是那个藏在老白以及更多罪犯身后的男人,另一方面,吉米则是藏在索尔身后的那个男人。
如果说《绝命毒师》中的索尔是个体制抵抗者、剑走偏锋者,利用律法为罪犯脱罪的人;那《风骚律师》中的吉米完全就是索尔的反面,是奋不顾身的理想主义者,是最终因这种理想主义而心碎的殉葬品。从哥哥查克为弟弟的律师事业设下阻碍时,吉米就已经迈向了成为索尔的道路。在霍华德的追悼会上彻底抹黑他之后,吉米也终于住进了《绝命毒师》中索尔的办公室。在结束时的被告席上,吉米又以最为玷污律法的方式,完成了自己对这架天平最为理想主义的一次献祭。这是关于堕落最令人心安理得的理由,也是关于自我救赎最残酷的代价。
二
台词人物
如果说《绝命毒师》可以被定义为“毒品剧”,那《风骚律师》走的就是“人物剧”的路子。我们或许可以用“潜台词人物”来形容这种构建人物的思路,那些关于人物的潜台词,始终暗藏在剧中各种,它们提供一种预兆,代表一种本性,同时也是一份粉饰。事实上它们更像是一种追问,对“如何才能真正了解一个人”的追问。当你站在第六季去回看整个《风骚律师》,你会发现它从未以介绍性、线性成长的模式来为观众诠释人物,而是在一开始,就将观众空投进人物的世界。
我们是吉米以及其周遭人物世界的闯入者。所以我们会直接进入吉米一边照料哥哥查克,一边在厕所中排练辩护词的律师事业奋进阶段。对于他从风流吉米变成律师吉米的时代,对于他和金是如何从律所底层崛起,都是全然不知的,只能在一些闪回和人物对话中,看到关于这些“前史的前史”的潜台词。
类似的处理同样也发生在对迈克、纳乔、炸鸡叔这样的重要配角的刻画中。我们会看到关于炸鸡叔性向与亲密关系的刻画,但绝大多数的呈现,都像第六季第九集中那瓶无法被纯粹享用的美酒,从不露出全貌,只在剧集的各处角落缓慢发酵出酒意。纳乔的父亲在儿子离世后,只能听到迈克带来的那句“他和那些坏人不一样,有一颗善良的心”的徒劳劝慰,而我们对纳乔全部人生的认识,或许也像其父亲一样,只有透过后厨的昏暗缝隙、电话那头的遥远哭泣、偶尔闪现的暴徒本能,才能拼凑出一些具体又模糊的侧面。就像是印刷错版的拼图,在这些模糊的边缘和碎片的衔接处,《风骚律师》缓慢构建着自己的人物和犯罪世界,这种潜台词式的结构方式,不仅呼应了剧中角色的复杂性,也呼应了我们真正了解一个人物所要面临的复杂度——“你怎么可能真正了解自己呢?更别说真正了解他人了。”
它甚至决定着整个剧集的主题——即便在法律这样的看似严苛确定的标准之下,道德依然是充满不确定性、随时可变的。而吉米,便是那个随时可以扳动把手、改辙换道的人,不管这扳机是在为法律还是道德、良善还是恶意点火,而吉米自己,就是这混乱无机的量子态的受害者。
三
命定的前史
《风骚律师》的创作难度甚至是高于《绝命毒师》的。当我们已经习惯于那些蓝色晶体、黑帮火并、意大利家族、地下洗衣房中的骇人故事后,还有什么戏剧性更能挑动我们的神经呢?文斯·吉利根和他的团队选择了一个非常明智的起点:让故事倒回更久之前,去讲索尔的前史,给观众们看风流吉米如何成为《绝命毒师》里的索尔。
由此,整个《风骚律师》便由“前史式叙事”的创作逻辑统领着。在我们已知《绝命毒师》的结果和索尔人生状态的情况下,它必须用结果去倒推人物的过去,用《风骚律师》中的人物现在去演绎《绝命毒师》里的将来。一个明显的结构是,从第一季的开始,我们就能在片头的闪前部分,看到索尔逃亡后的生活,在甜品店中制作肉桂卷的时时刻刻。那些压抑的黑白片段,是《绝命毒师》之后的故事。而到正片时刻,我们便又回到多年之前,看年轻吉米在法院停车场进进出出的律师之路,那些刺眼的色彩令我们眩晕,也只是为了提前令我们适应面对片头黑白命运时的痛苦感受。彩色的连环画必将翻到终点,当《风骚律师》把这个肮脏的、腐朽的、退化的未来视为一个既定的终点时,那种绝望和宿命甚至流向了一种漠不关心,而作为观众的我们既乐于看到这种腐朽的进程,也心痛于命运的无动于衷。只有吉米,唯有吉米,始终在挣扎着。
这使得《风骚律师》成为了带有某种惩罚意味的古希腊悲剧。一切的命运早已言定,抗争的意义,只是帮助主人公走过巨鲸之腹,成为自己、读解自己,当他们最终抵达神祇之殿时,会发现那里不过只有一面谎言之镜,其中模糊闪现出的真相,仅有自己的倒影罢了。遗憾的是,到了这时,就连时光机也无法帮助英雄悔恨了。
可是,整个《风骚律师》和《绝命毒师》的关系,不就是一部倒置因果的时光机吗?当吉米询问迈克和老白,有了时间机器要去到何处时,迈克和老白都道出了自己人生中的悔恨时刻,而吉米对此的答案,只是一个听起来很轻佻的摔倒瞬间。他真的不会悔恨吗?未必如此。当他玩弄庭上,将自己的刑期从年减到7年又变回86年时,他已经制造出了那台连老白也造不出的、抚平悔恨的时光机。